“想去哪裏？”夏行之換了臺車，今晚開出來的是敞篷的。

李學宜看著他發上的月光，再看看他微笑的弧度，一切一切都溫柔得一塌糊塗，太適合表白的場景了。

她一直等著他能面對面地再跟她說一遍，可是從那天上課斷了之後，他就再沒有提過。他會約她出去，她也欣然前往。但兩人之間似乎只游走在暧昧的邊緣，再沒有提及那個一針挑破的話題。

她擡頭看著明湛湛的月亮眨眨眼，說：“去你第一次帶我去玩的地方吧。”

還是那個小水潭，已經沒了人設點收費，他們從旁邊悄悄就鉆了進去。四周靜悄悄的，只有月光的小道上，腳踩上去，落葉沙沙作響，帶著水汽的風也比別的地方要陰冷。

李學宜一下就揣緊了夏行之的手臂。

夏行之笑了笑，“害怕？那我們出去吧。”

李學宜抱著他的一根手臂，很想把自己整個人也吊上去。她本來提議過來，是想找一點重溫舊夢的感覺，畢竟當初她是在這裏最早發現自己對他撞邪的。沒想到大晚上的過來，風一吹還真的是陰森森的。“我就是覺得微微有些冷，這邊挺適合避暑啊。”

夏行之把她的手拿下來，轉身，“那我回去車上給你拿件衣服吧，你在這等我。”

李學宜重新挽上他的手臂，皺著眉頭瞪他一眼，“你把你自己穿的脫給我不就行了？還得回去拿，那麽麻煩。”

夏行之看著她微微一笑，開始解紐扣，“好。”

李學宜看著他，每一個動作都似慢鏡頭。緩緩地崩開一粒紐扣，露出脖子鎖骨那一截，緩緩地又再崩開一粒紐扣，再露出一點點胸膛。

她死死地抓住他的手，像白骨精的一樣現了青筋，“夠了！”她舉頭望明月，低頭略嘆氣，“你把紐扣扣上吧。”

“嗯？”夏行之微有些不解，但還是依她的話停了動作。

李學宜挽緊他的手臂，“我們進去看看潭子吧。”她怎麽能說，她想撲上去呢？

“好。”夏行之還是只有一個字。但隨後便把手抽了出來。

李學宜轉身看他，這下輪到她不解了，“嗯？什麽意思？”

夏行之打開雙臂，一下便把她納入懷中。他在她鬢發便笑道：“難道你不就是想這樣麽？”

李學宜的鼻子尖剛好靠在他的第一粒紐扣上，瞬時沒了聲音。是啊，她其實就是想這樣來著，而且更希望沒有隔著這層布。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色急攻心了？

夏行之說：“可這樣我們怎麽走過去看潭子？”

李學宜立刻把自己抽離出來。

夏行之手一拉又把她拉了回來。

李學宜擡眼看他，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，遠處的山景全都虛化開來，朦朦朧朧的，只有他一雙含笑明亮的眼睛，勾得她心肝兒發顫。

她把腦袋靠在他的身上，“要不你背我吧。”她沒有聽到他的聲音，只覺得身體重心一晃，人就騰空被抱了起來。

夏行之低頭微笑，“背你只能你看見我，我看不見你，不合算。”

之前還覺得陰風陣陣的某人，此刻完全感受不到恐怖氣息了。李學宜雙手勾著他的脖子，甜蜜蜜的，嘴角幾乎要彎成一個寬版的“U”。

真正到了潭子前，黑漆漆的，就像隨時會從裏面冒出什麽海怪一樣，陰森恐怖的氣息其實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難得能見星空，李學宜對著星星祈禱，希望能如她所願。

夏行之卻是一直沒有說話，安靜得像是要融入到這鬼布景裏去。

李學宜是徹徹底底感受到這潭子裏刮起的山風，冰肌徹骨的。她終於找到了話，仰臉問他：“你之前說是考察，那現在結果怎麽樣？”

夏行之低頭對她一笑，“否決了。”

“哦……”李學宜把手拿下來，不偏不倚的就要滑過他的襯衣紐扣。但當扣子印在她指端的觸感傳進大腦，那混亂的聯想又順著這條電路全被扯出來了。她迅速拿開手，撇過臉看著黑漆漆的山水一片，壓著激動而微微走調的聲音說：“那以後還有這樣的機會，再帶我去。”

夏行之從後面握住她的雙手，熊抱的姿勢把她環住，“行。冷嗎？冷的話回去吧。”

李學宜看一眼潭子，再看一眼他的襯衣領子。也不知道做給誰看，她故作淡定地說道：“哦，那好，就先回去吧。”其實還不是自欺欺人，掩耳盜鈴，自己做給自己看嗎？

夏行之笑了笑，站起來問她：“還冷嗎？”

“嗯……還行。”

夏行之抿唇，看著她好一會卻最終沒有說話，轉身走回去取車。

李學宜一路上壓著頭發想了很久，讓他把自己送回去呢，還是不送回去。一直進行深度考慮不顧旁騖的結果就是，夏行之把車停在了她家門口，並且崔寶珠和李寶來都已經站在了大門口。

夏行之下了車，繞過來給她開門。

李學宜擡頭看著面前三人迥異的表情，自己匆匆解了安全帶下來。

崔寶珠首先發聲，“進來坐坐吧。”

李寶來附和，附和完了跟著老婆進屋。

李學宜挑起眼皮看夏行之一眼，學著她媽那平板聲調說：“那就……進去坐坐吧。”

夏行之幾乎笑出聲來，伸手在她臉上捏捏，被躲過了。

李學宜一進去，卻被崔寶珠喊到廚房幫忙泡茶端茶。她嘀咕：“不是還有小紅嗎？”

的確，茶還是小保姆在泡在弄。

崔寶珠看見李學宜一進來，便拉了她從後面小門出去到花園裏，把她壓坐在一張孤零零的單人椅上，居高臨下地看她：“跟夏慕林分了？”

李學宜點點頭。

“那現在是跟他叔叔在一起了？”

李學宜頓了頓，然後看著她媽的眼睛，繼續點了點頭。

“不行，我跟你說。”

“之前夏慕林你說不行，是因為他不專心。現在夏行之你說不行，是因為他比我大十一歲嗎？”

崔寶珠唇抿著，兩眉頭越來越靠攏，想了很久之後還只是那一句，“反正不行。”

李學宜兩手一攤，對她媽說：“那我也說不行。”她進廚房，茶當然是早拿出去了，於是她又切了盆橙子端出去。可放眼所及，夏行之和李寶來在客廳聊得十分融洽。根本沒有剛才自己被老媽逼迫的那種氣壓存在。

李寶來笑著說：“來來，吃橙子，這個品種的特甜。”

那晚上覺得橙子甜的，估計只有小保姆小紅一個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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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學宜歇了兩個星期沒去上課，一去還是被人問她和夏慕林的事，夏慕林和塔絲芙的事。因為三個主角中兩個都不在了，一個休學到馬來西亞，一個直接退學了。所以只能問她。

田藍藍過來幫她解圍，“慕林的事問行之，他們是叔侄。塔絲芙的事問馬修遠，好歹他們也算半個同行。”

李學宜笑著跟田藍藍走了，“謝謝你，藍藍姐。”

田藍藍拉她到外面，抿唇笑笑，“你跟行之在一起了？”

李學宜看著比自己高一截的田藍藍，突然想起之前自己想象的，她和夏行之是一對的事。那麽她現在這個笑，不是笑裏藏刀，那至少是意味不明。她抿唇，沒有笑，“藍藍姐跟他曾經是一對嗎？”

田藍藍看著大笑，不可抑制地，幾乎要到達笑抽筋的地步。她揉著肚子喘氣停下來，“誰告訴你的？慕林？所以你當時沒有選擇行之？”

李學宜看著她楞楞地搖了搖頭。

田藍藍說：“行之是當我前夫的說客來的。”

李學宜默默地低下了頭。她怎麽好說，不是別人告訴她的，而是她自己悟出來的。她怎麽好說，她明明就是看上了夏行之，卻因為大叔這一個階梯層次，望而卻步，聞風而逃，選擇了夏慕林。

田藍藍搖頭，“我煩死他了。哈哈，不過現在好了，你跟他一起，我估計他就沒時間再來跟我談心了。姐姐全力支持你們倆。”

真相原來如此……李學宜心想，她明明沒正式答應過他，卻就這麽順理成章的，在她跟夏慕林分了之後迅速在一起了，怎麽感覺有點虧？她想要他再表白一次，就跟當初夏慕林跟她表白那樣，雖然說他當時的表白並不是真心，但她就是萌那樣的，她就是吃那一套。她頓了頓說：“其實，我一直不知道啊……”

“什麽？”田藍藍很是驚訝地快快插嘴，“他還沒有表示？”

其實她想說的是，一直不知道，後來才知道的。只是，後半截還沒說出去就斷了。李學宜於是在她驚詫的眼神中點頭，很輕地“嗯。”了一聲。也好，有人做傳話筒，估計很快就能滿足她的小心願。

田藍藍捂著嘴笑，“那他沒有表示，你怎麽就那麽虧答應了？行，沒有問題，這事包在姐的身上。”

李學宜緊抿著唇，微微低頭吊起眼睛看了會，然後偷偷地笑了。

課還沒上完，就收到了夏行之的短信，她往田藍藍的方向看了眼，而後者則側頭對著她一笑，右手比了個“OK”的手勢。

她死死憋著嘴角的笑，若無其事地單手托腮，單手游走在屏幕上打字。【有啊，去哪？】

【去一個適合表白的地方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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